他始终不是他。

陆怀征，我累了，这便如你所愿。

02

回到家，掏出急救箱。

清洗，消毒，缠纱布。

试了好多次，单手始终打不了纱布结，那瞬，这几年无论被如何嘲讽冷待都面不改色的我，骤然笑了。

我笑中带泪，声音都打着颤：言淮你看，你不在……没人心疼我的手。

我好没用，连个结都打不了……

好疼……

白纱布被风一吹，荡到脚边，我好像又看到那张温柔的笑脸。

那时，我还是心外科的医生。

祝言淮比谁都要在意我的手，他说外科医生的手，就是命。

他每天都会替我做手部按摩让我放松。

我心疼他，常耍赖说不用。

他会执拗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

你的手是宝贝，万一哪天我出车祸了，还要靠它救命呢！

可最后。

他因为车祸重伤不治躺在手术台时，我唯一能做的却是切了他的心。

我一遍一遍缠着白纱布，憋在眼底的泪大滴大滴滚落。

打湿了衣襟，也打湿了纱布。

言淮，是我的错，虽然你的心在他身上，可他毕竟不是你，难怪我花了三年也捂不热……

暌违三年，我终于鼓起勇气进了墓园。

说好不哭，可视线一落在祝言淮的眉眼上，

声音又偏偏带着隐约的哭腔：

我听你的，要用这双手去救更多的人……

在墓地呆了一下午，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电话突然震响，是陆征怀的秘书：林小姐，陆总……出车祸了

到了医院，躺在病床上的陆怀征早已红了眼。

见到我，像见到救命稻草，他一把撞开秘书：

林折夏，盼盼失血过多，给她血！救她！条件你尽管提……

护士在手术室里大声催促：快!病人急需血源，快撑不住了！

见我不应，陆怀征猛地抓住我的手：

你和盼盼都是熊猫血，只要你肯救她，我愿意和你结婚，你还是陆太太！

他眼里的担忧和惊恐满的快要溢出。

我突然想起半年前，我因为急性阑尾炎深夜住院，那时他在医院加班。

我疼得恍惚间给他打了电话，他的确第一时间接听。

可说出嘴的话，却冰冷无比：有病找医生，找我，又不能给你治病……

他那时的冷漠与如今的惊慌。

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有哪一刻，我这么的清晰地认识到。

陆怀征的整颗心全在手术室里的陈盼盼身上。

不曾为我跳动一分一秒。

哪怕，它曾那样真切地爱过我，曾陪我度过夜色陡峭和万家灯火。

好……

03

我应声的那一刻，他眼底崩出亮光，迫不及待冲到窗口，对着里面的人柔声安慰：

盼盼，别怕，熊猫血有了……

你一定会没事！说到最后甚至哽咽起来。

最后看他一眼，我转身走进鲜血室。

400ml……

1000ml……

小姐好了，再抽你会休克的……

不够！盼盼还没醒，给我继续抽！

陆怀征站在门口几乎吼了出来，即便这时，他依然背对着我，眼神看向手术室的位置。

生怕一眨眼的功夫，陈盼盼便会发生危险。

又抽了几管血，直到陷入黑暗，眼前现出陆征怀略带担忧的脸。

我暗自嗤笑，肯定是看错了。

梦里我又回到熟悉的场景，头顶灯光惨白，祝言淮那张因为车祸染血的脸，还在对我微笑。

我拿着刀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手术台上的人明明是自己的爱人，他却无声地看着我，

要我主刀。

我几乎是流着泪剖开他的心脏……

再睁眼时，我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

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心像被谁狠狠攥紧，揪心的疼沿着血液流进全身。

扯掉针头，我扶着墙壁挪到楼梯口。

隔着门缝，看见陆怀征端着一碗血红的燕窝，正眉色柔软地喂着她。

昨天让林折夏多抽了几百毫升的血，专门炖这血燕，好好给你补补！

怀征，你答应了林折夏什么条件，让她愿意给我输血？

男人微微一愣，半晌，不在意地笑笑：不管我答应什么都是骗她，

一个替身而已，怎么能越过你去？你回来了，她在我眼底只是一滩烂泥！

明明心已麻木，但他的话落进耳里仍觉刺耳。

我咽下舌根发出的苦意，摇摇晃晃回了家。

失血过多让我头晕目眩，没走两步便喘个不停，刚拿到证件还没走出房门，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隐约间，男人熟悉的雪松香钻入鼻腔。

一睁眼，撞进一双隐含担忧的眸子里。

醒了？医生说你失血过多，让你躺躺……

说完，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摆在床前，我愣了半晌：给我的？

陆怀征轻笑一声，端起碗，将食物喂到跟前。

嗯，谢谢你救了盼盼。

我拿过汤碗，仰头喝干，淡声道：你客气了。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眼底情绪复杂。

几秒后，才继续开口：你能不能等盼盼的孩子生下再走？

我筱然抬眸，只一瞬便猜出他的用意。

你……是担心她生产，想让我给她做活人血包？

那一刻，他面上浮起一缕被猜中心思的狼狈，面色沉了几分：

对！熊猫血稀少，我不得不早做打算，和你结婚不可能，你开个价，多少钱愿意留下？

04

我不要钱！只想尽快离开这！

我听见自己气若游丝的声音。

下一秒，陆怀征刚才伪装的几分温柔瞬间退了下去。

他将汤碗重重一放，眉眼间先是一怒，转瞬又变成不屑。

林折夏，你别想用这招拿捏我，说实话，那三年你对我不过是个泄欲工具，在床上看你一眼，我都怕自己软了……

盼盼把心给了我，把爱给了我，甚至还怀了我的孩子，我这辈子只会要她！

对！只会要她！

他宣誓一般，又重复了最后一句。

那句你的心不是她的话，被我硬生生咬碎，咽了下去。

文章后序

（贡）

（仲）

（呺）

小.明.中.文